小鑽石獲學校推薦以在家教育特教生的身分領取99學年度的台北市特殊市長獎,原本是「好事一樁」,我們一家人都抱著感恩的心情出席領獎,尤其是對於主動提名小鑽石的校長、老師等,能與校方共享此份榮耀,對於即將畢業的小鑽石來說,更應該是人生展開全新階段前的一個美好新座標吧。
所以我暫時忘卻了農曆春節前劉爸的「拒絕並抗議建國中學數學營有障礙事件」,還有小鑽石轉銜國中的一波三折,原學區學校新興國中全校學生教室不但沒有電梯通達,更有階梯阻礙。但是先讓小鑽石的畢業行程平安順利的走完,為她的童年留下一個完美歡樂的休止符,讓童年印象停格在一個意義重大而且深遠期待的事件上,是非常重要的。
小鑽石的領獎日定在18日第三梯次,前一天當我得知領獎會場並沒有準備無障礙斜坡或渡板,讓我整整一夜徹夜難眠。
「為什麼總統公開宣示對無障礙的重視,身障者也大規模走上街頭了,倡議無障礙的力量也逐漸凝結了,為什麼在首善之都的台北市,一年一度的市長獎,還會發生這樣的藐視身障者存在的作為,這究竟是原因還是結果?」
說實話,這樣的輾轉難眠也為即將上台與郝市長拍照的期待大打折扣,我一直躊躇該為這件事情表態抗議嗎?我該為了倡議無障礙環境,讓小鑽石風光領獎的現實蒙上陰影嗎?我該在她還在人生美夢中狠狠劃破官僚的假面,告訴她說現實是--身障者的權益始終被踩在虛偽的官僚腳底。戳破她對榮耀感的想像。我有權利這麼做嗎?沒有了對榮耀感的追求,她的人生會少了什麼?會失去什麼?什麼才是她繼續勇往直前的動力?
因為轉荐其他國中過程中,對於北市各國中無障礙化的初步了解,現階段能達到全面無障礙的國中、高中,實在有限,但也並非全然沒有。小鑽石充其量一輩子就領這麼一次市長獎,就算被扛上去,也還得回過身來,謝謝志工老師們的出力協助。雖然我明知這是我們的權益,我的自覺卻在這時候,因為礙於校長與孩子的顏面,在傳統觀念下「事圓則美」的桎梏,被綁架了。
18日第三梯次,小鑽石是此梯次唯一的輪椅得獎生,輪到我們上台,我還是鼓足勇氣當著市長的面反應,請他尊重並多多關照身障生的權益,郝市長的回答竟是:「有任何問題請跟我的辦 公室聯繫。」
當著他的面握著他的手反應都沒用了,跟「辦公室」聯 繫有什麼用?我心涼了,難怪這樣盛大的典禮會忽略身障得獎生的權益。錯愕加上諸多考量,我也行禮如儀的拍照、握手,只是我的腰桿始終彎不下來,滿心狐疑這個獎的用意為何?
老公說:你不彎腰,畫面多怪異呀?問題是誰比較在意?
對照小鑽石的得獎感言,我真想跟小鑽石說:真正的考驗才剛剛要開始呢。雖然我們到校的時間不多,使用公共空間的機會也不如在校生,但是一想到這些缺乏無障礙設施的在校學生,天天要面對一個無視於眼前阻礙的學校環境,其實障礙何其多,不只學校禮堂,不只廁所或圖書館,真正的障礙在於人的保守與片面的思考,在於「事圓則美」的舊思維,許多動彈不得的輪椅生或行動不便者,都只能在這偌大的官僚思維下獨自吞忍。這實實在在反應了首善之都北市府旗下辦學態度,他們以身作則教給下一代的事:做事做表面的冠冕堂皇,關懷弱勢只關下屬的事,只要有免費的志工,再難克服的難關都過得去。當掌聲響起,明天障礙依舊,至於無障礙的改善工程,除了抱歉還是抱歉!
說實在的,我也痛恨自己擺脫不掉「事圓則美」的舊思維,因為下一次被扛上去的可能是我自己,也或是你我中的任何一個人。為此,連著兩天輾轉未眠。
可是當我今天在FB上看到更驚人的事實是:原本上周國中、高中頒獎典禮就做有渡板,而且頒獎場所就在同一所石牌國中,只是因為有人認為國小學童身輕,因為動線、美觀等等爛理由就撤走渡板,難道官員的無感與所有執事的教育界主辦人士,是這樣看待身障者的基本需求,因身體的重量或輪椅的多少來衡量?殊不知他們歷年來鼓勵身障者行動自主與人格獨立的教育理念,在此重重給了雙方一巴掌,打在身兼母職與師職的我的心上,讓人心痛不已。可怕的是,這樣的思維還會繼續傳續到下一代。今晚我又要失眠一整夜了。
明天我們將借用萬芳高中﹝無障礙環境介紹專區很打混,活動中心的無障礙電梯得先翻過十幾階階梯才能搭乘,二樓有圖書館,四樓有禮堂,也就是說平日身障生想利用這些場地,難如登天。四樓禮堂沒有斜坡,或昇降設施,可以想見行動不便的師生在此的生活。﹞與所有的六年級生一起舉行畢業典禮。遺憾的是,小鑽石想上台,一樣得被扛上去。我們的一生一次,卻是那所學校的身障生天天都得視而不見的障礙,還有多少國小、國中、高中,多少身障生繼續隱忍:被忽視、被權力分配者自動隱形、被告知「很抱歉!沒有無障礙!」.......多少年,我們的執政者才會全面正視「無障礙」這個問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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